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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月一人現身於演奏廳的台上, 她叫喚著鬼魂的名字, 廳内水靜河飛,鬼魂沒有作出回應, 但剩餘的幾盞燈卻不停地閃呀閃。

 

陸月向着空無一人的演奏廳說:「 莉娜, 你聽到嗎?在1924年的某一天, 你和丈夫,兒子乘坐汽車, 發生交通意外,你的肉身已亡,但你的魂魄卻滯留於此, 已經不屬於人世了。」

鬼魂依舊沒有回應, 但陸月感到空氣中的變動, 蔓延着一種痛苦和憤怒的情緒。

 

鬼魂之所以產生, 源於死亡時,靈魂看到隧道卻轉身離開, 又或者是最初便拒絕認知隧道的存在, 導致靈魂受困在身體之外, 介於人間和「另一邊」的次元。

 

拒絕隧道,剝削其自身到另一邊的自然旅程, 製造了一種令所有鬼魂共有的錯覺, 就是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。 不論他們死亡受的衝擊是多麼猛烈,痛苦和暴力, 在他們的認知中, 除了自己變成「隱形人」外, 沒有任何事情改變。 這會令他們感到困惑,更糟糕的情況是非常氣憤。

 

顯然地 ,鬼魂通常出於對家人和感情的眷戀而拒絕進入通往另一邊的隧道, 你很少聽見鬼魂因為執著於一輛名車、一隻手錶、或一叠紙幣而拒絕回歸靈界;當我們離開身體後, 曾在生命中累積收藏的物質品, 與自己的靈魂相比, 都變得不值一提。

 

陸月明白最大的困難是在於讓他們信服已經死亡的事實, 但慈愛的上帝不會讓任何一個靈魂永遠被放逐和隔離的,陸月回到靈界後,找到了一干有關“人”等,那些慈悲又正向的靈魂 ,決定持續介入, 指引這個在音樂廳中迷失的靈魂。

 

「莉娜, 你出來吧!」 陸月在漸漸寒冷暴烈的空氣中, 死心不息地叫喚著。

 

「 誰都休想趕走我…… 我不走……」莉娜此刻露出猙獰的面孔撲向陸月, 然後又消散, 同時哭聲夾着叫聲又傳來了。

 

「 我帶了一個人來見你, 那是你不惜耗盡能量都要尋找的人」陸月沒有被嚇倒,她再說。

 

說罷, 演奏廳的大門打開了, 那陰暗的部分, 現出一個矮矮的身影, 那身影慢慢走到台前, 忽然演奏廳內暴烈的空氣 ,彷彿凝結了。

 

射燈下看見, 矮矮的身影原來是一個坐著輪椅的老年人, 而一個約二十多歲的男子在背後推着, 雅健則跟著他們背後。

 

老年人坐在輪椅上 ,鼻孔上插着輸出氧氣的喉管, 老年人的頭髮全白 ,臉上佈滿深深淺淺的皺紋, 呈現出的深啡色斑點,大大小小地填滿了整張臉,其中一隻眼睛, 因為年老, 視力衰退得幾乎全盲, 已變成一片混濁的白色 ,看得出本來高大的身軀, 骨骼退化後, 變得枯萎縮小 , 燙得筆直的西裝,此刻顯得有點衣不稱身。但可幸的是,老年人精神看來還不錯。

 

除了袁雅健, 在埸的老年人和年輕人都看不見陸月,雅健在年輕男子的耳邊說了些話。

 

「莉娜, 你看看輪椅上的人是誰? 如果你愛他,你應該認得他……」陸月對着空氣說。

 

這個時候 ,整個演奏廳一點聲音也沒有,只傳來老年人用氧氣管呼吸的聲音……

 

未幾,老年人跟前的不遠處, 慢慢出現了一抹暗綠色的身影, 莉娜終於出現了 ,陸月看見莉娜悲傷無光的眸子,定定地看着老年人如枯樹的臉,再望進他那混濁的眼睛。 而雅健則站在年輕人的身邊, 攙扶著抖顫驚怕的他。

 

刹那的感應, 老年人渾身抖了一下, 只剩下一隻眼睛視力的他,顯然看見站在他前面的人是誰。 老年人如枯枝的手,顫抖著舉起, 想在空氣中抓緊些什麼。

 

陸月俏俏走到莉娜的身旁, 從後為她釋出白光, 浸淫在白光中的她, 意識和理智彷彿重回。 陸月在莉娜耳邊輕輕鼓勵她行前去。莉娜雙眼緊緊看着老年人,每走前一步,心頭都震動一下, 明明消散了的血肉, 隨著她的腳步 ,此刻彷彿都在沸騰。

 

「啊!……我認得你………我……認得你……」莉娜邊說邊流淚, 雙臂緩緩舉起 , 走近老年人 ,哭得淒楚。

 

老年人不停在顫抖, 抖得輪椅也在嗞嗞作響, 滿佈皺紋的臉也擠不出表情, 但淚水卻不停在他半盲的雙眼中流下來, 他的嘴開開合合地很想說話,隨著鬼魂越走越近, 老年人吃力對舉高手, 奮力地扯下插在鼻端的氧氣喉管, 急不及待地叫了一聲:「媽媽……」

 

「 媽媽……是你嗎?……媽…… 我是查理啊……」

老年人彷彿想用盡全身氣力企圖站起來, 走向莉娜。

 

他看着眼前的鬼魂,半張臉破爛不堪,血肉模糊 , 縱使當年媽媽去世時他只有三歲, 但媽媽的遺照仍然每天放在他的床頭,直到今天。憑着母子間獨有的連繫 ,查理認出了她, 無論媽媽的臉再潰敗恐佈,仍是我那最美麗的媽媽。

 

「媽媽……嗚…嗚……! 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……嗚嗚……」九十多歲的查理,此刻有着三歲孩子的哭聲, 伸出雙手要求著母親的擁抱。

 

「查理……我的兒子啊!我的小查理…… 我終於找到你了。」莉娜有了聚焦,她認出老年人的眼睛裏有著熟悉的靈魂 ,一點光彩在她原本晦暗的眼睛裏透了出來,她已經得悉這個老年人就是她最愛的兒子。

 

「你沒有受傷……太好了……我的小查理……乖………無事了,媽媽在這兒……媽媽一直都在……」莉娜已緊緊擁抱著兒子, 輕輕撫摸他已花白的頭髮,邊說邊吻向他的髮際。

 

兒子一切安好, 長大了, 年老了, 此刻形同枯樹, 但不緊要啊!他的血肉是我所賜所造的,是我的骨肉, 他再老、再醜、再枯萎,也是來自我。

 

這對相擁的母子, 縱有千言萬語已不消說, 擁抱是此刻最適合的語言。 雅健不停地深呼吸 , 強忍著眼眶的淚水 ,而這個叫馬克·喬伊斯的年輕人,此時已由驚怕轉為動容,淚眼泊泊地想, 祖父一生行善, 幫助過無數家庭, 而今天,他得到了最應得的奇蹟!

 

坐在輪椅上的查理擁着母親, 是一高一矮的姿態, 那靜止的畫面猶如油畫般。 他擁著母親的腰間, 那是實在的質感, 他看到母親那半邊沾著血的裙子,也嗅到母親獨有的氣味, 悲從中來,只能哭得更狠。

 

他一生人, 幫助過無數人,也安慰和幫忙不少在戰亂中失去兒子、丈夫和父親的家庭…… 因為他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, 是一個窮一生都不能彌補的缺憾。

 

車禍後他活了九十多年, 人生中的甜酸苦辣, 他都品嚐過,抱著積極感恩的心 , 自覺精彩的一生中,得的比失多 。 他幫助了無數的母親 ,而自己的母親呢? 當他享受着生命帶來的精彩和磨練時,母親則孤苦地飄盪了九十多年,為的,只是想尋找仍然“三歲”的自已,只是想安慰那個嚎哭不止的兒子。

想及此處, 查理的心, 疼痛不已, 一陣又一陣的襲來,痛得只能夠發出嗚嗚的哭聲。

 

莉娜這一刻擁著兒子, 於願足矣, 什麼都不計較。 之前所承受的孤獨丶焦急、憂慮和思念 ,與這刻擁著兒子的快樂相比, 算什麼? 快樂……對快樂這個字的認知,重新光臨。

 

陸月的雙眼擒滿了淚, 靈魂沒有生理上的發洩, 流淚的功能其實可以剔除 , 但此刻陸月仍然覺得有流淚的需要。 看著這對母子,提醒着她,愛的力量雖然強大得可以跨越三界, 超越生死。但若然變成執著的愛, 對靈魂來說反變成是一種牽絆和障礙, 拖延靈性的進步。 

同時,她也為著這對母子的重逢而喜悅,骨肉分離從來都是最痛,由出生到死亡都是,如今母親得回他的兒子,那種快慰,陸月感同身受。

 

就在這對母子相擁之時,陸月看到距離台上半尺高的位置, 空氣中有個由光組成的缺口緩緩打開, 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洞穴似的空間,陸月知道是時候了。

 

「 莉娜……親愛的!」

 

正在擁着查理的莉娜, 忽然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。 她回頭向身後的空間缺口望去, 那缺口透出璀璨非凡的潔白光芒, 夾雜了粉紅和金黄的霞光,就好像有人把七色的閃粉灑在半空中一樣閃鑠夢幻。 莉娜看見光芒中有眾多身影中,當中有一抹特別醒目, 立刻就抓住了她的眼光,然後看見那靈魂從光裏緩緩步出。

 

「莉娜……我的愛人! 我等了你很久……」 那靈魂掛上了深情溫柔的笑容說,然後伸長手臂,等待着愛人的玉手。

 

「 湯瑪士?……我的……丈夫……」莉娜呆呆地望着這個前來的靈魂,腦海裏搜索著回憶,然後輕輕叫出這個名字, 喜悅的眼淚又瀉滿一地,接着把手放到丈夫的手心中。

 

最驚喜的莫過於是查理, 本來人類是不能夠看見這個畫面的, 這個秘辛,要在人類的生命藍圖完結時才能得悉。 查理今天有幸得見,是上帝的垂憐,也是受過查理幫助的靈魂們, 發揮強大的力量向上帝祈求得來的。 此時此刻,雅健和年輕人雖然看不見來自另一界的光芒, 卻從莉娜的臉上看見那夢幻的神情,查理的臉同樣閃著驚喜。

 

「 父親!……」查理激動地叫着, 自從四十年前於葬禮上送別了敬愛的父親, 查理發夢也估不到今生還會有再見的機會。

 

「查理!…… 感謝你讓你的母親意志重臨!」 他走到妻子和兒子身旁, 雙手擁著他們,他們三人依偎著彼此 。

一刹那代表永恆, 查理但覺此刻已是永恆。竟然能夠一家團聚,查理又哭又笑的,母親連忙把手伸到兒子的臉上輕輕抹走淚水。

 

「 小傻瓜……你看你! 鼻涕都掉進口裏去了……」莉娜說罷, 噗哧的笑着哭。

在母親的眼裏, 看不見皺紋 ,看不見白髮 ,兒子永遠是個小孩。

 

「親愛的……查理已長大成人,九十多歲了,別擔心他!」 湯瑪士溫柔地擁著莉娜的肩膊說。

 

忽然,大家都看到莉娜臉上原本血肉模糊的位置,肌膚正漸漸重生,由灰紫色變回清靈的嫩粉色, 咀角的大血洞瞬間就給填補起來, 暗灰的眸子回復湛藍, 身上那懷舊的連衣裙,血漬消失不見, 變得光鮮亮麗……莉娜在兒子和丈夫的愛中, 回復了生前的美麗, 回復了靈魂該有的神采。

 

「 除了我,還有很多靈魂來迎接你!」 湯瑪士看着妻子清麗的小臉說。

 

莉娜回頭望進光芒中,驚喜真是一浪接一浪, 她看到自己的父母, 祖父母, 甚至生前最好的朋友, 此刻都站在光芒中向她揮手, 她的臉上掛着燦爛甜美的笑容,甜美得幾乎滴出蜜糖來。 人間甜蜜的感覺, 不是只有愛情才能給予, 親情,友情,甚至恩情都可以。

 

「 我們該走了!」 湯瑪士輕輕放開兒子的手說。 然後擁著妻子轉身準備走向光芒去。

查理意識中的第一個反應, 就是雙手撐著輪椅, 雙腳奮力的站起來, 眼神不捨又慌忙地望向他的父母。

 

( 不要丟下我, 我也來……我也要跟你們走)查理退化的雙腿,怎麼樣也使不出力, 他着急得想哭。

 

父親看到,便微笑地蹲下身子, 溫柔地按著查理企圖站立的雙腿說:「 我的兒子! 你還未到時候走進光裏去, 不用心急…… 很快,很快我們會再見, 但不是今天。 到時候,我們辦一個盛大的歡迎會迎接你歸來,可好?」 說罷,便愛憐地摸摸他的頭頂。

 

查理明白父親所說的話, 他還未到時候死亡, 也明白再糾纏不捨也沒有用,只有哭着向父母說:「 到時候,你們一定要來接我!……我等你們!」

 

查理決定笑著揮手, 笑著看父母走進天堂般的光芒中, 一生再無遺憾。

事情得到圓滿的解決。

 

桑德羅先生和經理人在剛才,原來也站在音樂廳其中一處出口, 掩着門,觀看着事情的發展, 當然他們也看到那恐怖的女鬼,變回美麗的靈魂時的那一幕,感到不可思議。


而莉娜隨眾靈魂離去後, 整個音樂廳的照明系統也不可思議的迅速回復正常, 經過一輪商議後,亦決定演奏會如期舉行。

 


莉娜的鬼魂離開人間後, 雅健便陪同馬克和查理回到醫院去作檢查, 並邀請了他們明晚到音樂廳觀賞自己的鋼琴演奏。

 

 

沿途中,雅健和查理言談甚歡,一見如故。查理向雅健訴說了很多往事,雅健覺得查理的一生堪稱傳奇,極苦極甜都品嚐過, 卻依然對生命無怨無悔。就好像剛剛才經歷這樣震撼的事情, 哭過笑過心痛過, 有點兒失落的他, 卻依然與兩位年輕人說說笑話, 談談天, 甚至建議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。

 

 

雅健體貼地跟他說:「喬伊斯先生, 經過剛才的事, 如果你要選擇安靜,我是明白的。」

 

 

「袁先生, 謝謝你!我沒事…… 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,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是多麼的快樂, 我找到了我的母親, 令她的鬼魂不必再孤苦飄零,又能再見我的父親, 這真是上帝賜予我的奇蹟。」雅健看見查理的眼眶漸紅。

 

氧氣罩內再傳來了查理的聲音:「或者這樣說, 在生命的最後階段, 我看見了奧秘。或許你看不見那光芒, 但原來光芒裏還站著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, 他們全都歡笑洋溢。」


查理頓了一頓,再說:「我覺得很寬心,因為我知道, 不久後,我回去的地方,必然是愉快喜愛…… 而最愛的親人也會在那邊等我, 那我為什麼還要不開心呢?」

 

查理覺得自己的精神還可以, 心臟的痛楚彷佛已經消失,心境是前所未有的那麼樂觀,一直以來身體的毛病, 大大小小的,都令他覺得麻木了, 身體的痛症, 也折磨了他不少 。但見到這個上天賜予奇蹟後, 頓時覺得這些疾病算什麼, 相比起永恆健康的靈魂, 身體上的疾病只是一閃而過。

 

「袁先生, 我很感激你來醫院找我, 你是我和母親的大恩人。」查理說到這兒開始有點兒疲態, 甚至說話時也需要停頓一會, 大力地吸一下氣,才能繼續。

 

雅健見查理也累了,便不再打擾。 而查理的孫兒馬克, 亦送祖父回到醫院休息, 並承諾明晚會陪同查理出席觀賞演奏會。

 

 

雅健目送他們進入醫院後, 瀟灑地轉身望向一直跟著他們的陸月,含笑地問: 你才是他們的大恩人呢, 我只不過是個信差而已! 其實你大可現身,接受他們的道謝!」

 

 

陸月聳聳肩, 一臉沒有所謂的樣子說: 他們只需要知道該知道的事情就可以…… 何況, 他們今日所受的震撼已經太多, 我又何須湊多一腳?」

 

雅健看着陸月一貫淡淡然的側面,他有點無言以對。

 

真是巧合! 查理說,他年輕時已移居到德國居住,很多年也沒有回瑞士, 在數個月前一次輕微中風後,大難不死,心血來潮地很想回到這個祖地, 想回到祖居看看, 他的子女跟他安排好後, 便令馬克陪他歸來,就在上星期初, 一踏足瑞士, 心臟便痛起來, 馬克便立刻送他進醫院治療。」雅健說。

 

也許他和母親的靈魂互相感應, 他的心痛, 是來自他的母親, 莉娜也因為他的接近, 連繫增強了, 加上天時地利人和, 令到她的能量爆發, 以至頻頻發生鬧鬼事件。」 陸月解釋道。

 

你知道嗎?查理之所以心血來潮要回瑞士, 也是另一界的靈魂不停用灌注心念告訴他, 希望他能幫助莉娜的靈魂超越, 而剛巧,我們在這裡也擔演了小角色。所以呢...一切皆是完美的注定,上帝會為我們眾人設計好,只待我們行出第一步。」陸月說。

 

「你知不知道今早我去找他們的時候, 實在沒有什麼把握, 也不期望他們會相信我, 幸好我在圖書館影下那報章的照片, 再加上我那少少知名度, 幾乎不用游說, 他們便答應跟我到音樂廳去。」雅健的手抓了抓頭髮, 揚一揚眉, 狀甚自滿地笑說。

 

當然! 誰會認為一個知名的天才音樂家,有這麼空閒,老遠來到醫院欺騙他們呢?」陸月眼神半帶讚賞地哄哄雅健。

 

「哈!知我有用處了嗎?」被陸月這麼一哄,雅健立刻感到飄飄然。

 

「我當然知你有用,要不然,我怎會在你身邊!……不過……若然你這一世沒有用,我仍然會守護你。」陸月邊說邊走,說這句話時,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實話實說,但雅然聽著卻被感動了。

 

他知道陸月的超然脫俗,在她身上似乎找不到七情六慾, 看著這個不屬塵世的面孔, 忽然就很想知道,到底她有沒有真正愛過人。老實說,除了知道她叫陸月之外,她的背景,年齡,哪地方的人, 甚至連她怎樣死都一無所知。

 

雅健知道她對所有生靈都愛, 那種愛是夾著憐憫,是大愛。

 

但此刻的他,倒希望擁有陸月不同於生靈的愛……但生死相隔, 一人一靈可以擁有愛情嗎? 可以斯守終生嗎?一個靈可以陪他終老嗎?

 

有時候,他可以感覺到陸月對他有着一絲絲特別的感情, 但很淡很淡……淡得好像有一條羽毛的尖端,輕輕拂過面上的感覺,似有還無。雅健想着想着,就覺得滄桑,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。

 

你現在應該開心才是。別擔心!明天的演奏會應該可以順利舉行。」 陸月見他嘆氣和鬱結的表情,安慰地說。

 

她承諾過,跟他在一起的時候,不會偷聽他心裏的說話, 所以根本不知道雅健的鬱結是什麼, 她只能把它解讀成擔心。

 

「我? 我沒有擔心……我高興啊! 事情已解決,不是嗎?」 雅健在臉上擠了一個笑容。

我倒有點擔心你!…… 剛才在演奏廳内, 看著他們母子的相認。 我看見你在流淚, 靈魂不是來自天堂的嗎? 何以還會流淚?」雅健停下腳步,定眼看著陸月。

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“人”會為別人流淚,那代表什麼意思, 那代表她也會對人動情。

 

陸月有點明白雅健的意圖,她選擇了默言,因為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。她也明白雅健對自己有著急切的了解,不出奇啊!他倆的靈魂在從前是何等的相愛,但今世不可以。

「陸月……」雅健想繼續問。

你想知道我的過去嗎? 演奏會完了我告訴你。」陸月了解他心裏的問題,便直接地說。

雅健驚訝地看着她, 一時間反應不了。

我看你現在應該什麼都不要想,好好準備明天的演奏會吧!」陸月善意的說。

雅健繼而微笑地點點頭:「你的鼓勵對我很重要,明天我希望你在場。」

你以後的每一場表演我也會在。」陸月報以微笑,溫柔地說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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