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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雅健此刻的懼怕,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,看著湖四周的景物越來越黑暗,甚至在水中也看到上百個黑影猙獰的面孔 。


他知道自己正被數不清的魅影重重包圍,不同於往時 ,那些異物傾巢而出,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空氣中有那殺氣騰騰的敵意 ,它們飛閃時崛起的風,越來越澟烈,寒意透入血肉,直穿骨髓,讓他全身竄過一陣顫抖。


但覺雙腳一下子不受控制,猛然往後摔跌,跌坐到小艇的甲板上,除了恐懼,他的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,就是劫數難逃。

 

當他以為自己死定的時候,怱然感覺到小艇有不尋常的浮動, 他的身後透來了暮光, 背部感到一陣微温, 濛濛暮光越發光亮, 空氣中集結了聖潔無瑕的光芒,如碎石投水般推出波紋 , 形成漣漪, 不斷向四周擴散。

 

逼近到雅健眼前的“黑暗存有”,在接觸到那從後推前的光芒時, 瞬間痛苦退散, 雅健看到亮光照射到黑影的身上時, 黑影模糊可怖的面孔,有着像被火燒的表情 。

前端的魅影潰散後退, 後方的卻像巨浪般不斷湧上來。 跌坐在小艇上的雅健, 轉身望向後方散發強光的來源。


他看見白茫茫一片的光團中央,身影晃動, 一點一滴地浮出陸月那張清豔的臉 。

就在陸月發出全力一擊的大喝聲中, 雅健的耳畔傳來了震耳欲聾的低頻和黑影巨大的呼吼聲, 波頻中配以那混雜的響音, 力度之大,幾乎可以震散魂魄, 他也一度失去知覺 。這時,那璀璨潔白的光芒差不多擴散至半個湖面, 而羣擁的黑魅, 頓然消散於虛無中。

 

當白如日照的光線緩和下來, 接着再淡失時,仍半躺於甲板上的雅健, 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, 在陷入昏迷前 ,看到了蒼白無比的陸月,她那灰紫色的雙唇半帶嚴厲地說:「 你這個任性的男人……」說罷便消失無蹤。而他也支撑不了,隨即昏倒在艇上。

 

凌晨時分,有正在揚帆垂釣的遊人,發現印有酒店名稱的小艇 ,在湖中央飄浮 , 駛近一看 , 發現有人暈倒在艇上, 那些人立即聯絡當地警方和酒店 。 

隨後把袁雅健送往醫院去, 當地警方及後知道雅健的身份,也聯絡了他的經理公司,身在巴黎的經理人Martin便匆匆趕到Lake Como 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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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聽見一把熟悉的聽音在叫喚他,卻記不起那聲音屬誰。

 

「 向前走!」 聲音提示着他, 雅健在猶疑。

 

「 不用怕, 跟着星光,向前走!」 聲音屬於男性, 那嗓音聽起來慈祥和藹, 應該可信。 但他左右張望也看不到什麼星光。

 

「 請抬頭看看。」 慈祥的聲音又說。

 

雅健抬頭一看, 赫然發現滿天繁星, 像是由百萬顆鑽石散佈在一片黑絲絨的海中, 滿佈的繁星形成一條路徑, 絢麗非凡。 雅健禁不住嘩然, 若不是兩旁仍然漆黑無比, 他也以為正身處銀河。


他順着星光向前行,發現星路的最前端有一點金光,像旭日初升的霞照。雅健意識到那是他該到達的位置,然後闊步地大步大步向前行,他看見金光越來越大,步履就更加快了。

 

就在這時,他察覺在右邊有個像窗口的位置透出藍色幽光,隱約看見飄浮的幽光中有個女人的身軀躺着,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,慢慢轉身走向那道窗,竟然發現類似蟲繭形狀的幽光中,躺下的不是別人,而是陸月。

 

裸身的她被幽光包圍着,雖說是赤裸,但其實她頸部以下的軀體,此刻都透着光,亮得什麼也看不清,就像皮膚下藏着燈泡一樣。雅健怔怔地看到陸月安祥的臉容,不其然擔心起來。

 

這時,慈愛的聲音說:「她在休息。」

 

「陸月……」雅健喃喃地唸,看着她的臉,就有種認識了幾個世紀的感覺,他幾乎要想起自己跟陸月的很多很多片段,但……片段卻一閃而逝,什麼也留不住。

 

「回去吧!」聲音說。

 

雅健良久才點點頭,他仍依依地看着她。

 

「會再相見的。」聲音又說。

 

雅健示意明白,然後半跑半飄的走進奪目的金光裏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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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健……雅健」

 

袁雅健緩緩地睜開雙眼,看見經理人Martin坐在醫療床的旁邊 ,正皺著眉叫喚他。

 

「 你醒來就好了! 發生什麼事, 為什麼會暈倒在湖中?…… 你從來不會在晚上時出去。」 Martin擔心地說,雅健看到自己正身處醫院。

 

「不要緊……還好, 我可能有點兒感冒,又吃了藥,所以就暈倒。」他冷靜地說,求其騙了個藉口告訴Martin,他腦裏在想及昨晚發生的事

 

「 你昏了整整一日一夜, 肚餓嗎?…… 我叫你助手買點東西回來吧!」Martin關切地說。

 

「 不用了……我不餓!」雅健什麼胃口也沒有。

 

「 你知道嗎?我在想,如果你還不醒來,就要把你推去做腦掃描的。」見雅健醒了,Martin放下了擔憂,半帶玩笑地說。

 

「 抱歉……Martin, 要你們專程由巴黎趕來。」 雅健有些歉意地說。

 

「 應該的,我在巴黎籌備瑞士演奏會的事,進展得不錯, 離開一兩天,應該不壞事……我已跟酒店方面聯繫過, 他們不會追究你擅自駛走小艇, 不過你可知道,你登上的小艇,本來是有待維修的。」Martin 托一托眼鏡笑着說。

 

雅健知道Martin在巴黎跟其他單位,為他籌備三星期後, 在瑞士舉辦的演奏會,已經夠奔波勞碌, 現在還要專程來幫他善後, 實在令他過意不去。

 

「其實我已經沒有事, 你們不用擔心, 如果巴黎還有事要做,你們就先走吧!…… 我在這個月尾,就會到瑞士跟你們會合。」雅健說。

 

Martin 知道雅健喜歡獨處的習慣, 便說:「 一會兒我去找醫生,如你能出院, 那我就先走,Ben會陪你出院,之後再先行到瑞士打點。」

 

雅健沒有異議,一切照他的安排。Martin這時便前往找醫生。

 

雅健獨自一人在病房裏, 走下床鬆一鬆筋骨 , 趁機喝一杯水,憶起昨晚在小艇上發生的驚駭, 至今仍由有餘悸。 那救我的人是陸月,我不會認錯……只是她到底是人是鬼?

 

正在想得出神的他,留意在病房角落處的某張坐椅,不知怎的,那位置空氣的流動 ,令雅健感到異樣 , 他一直盯著那個位置,眼也不眨。

 

慢慢地,在寂靜中, 一件淡藍色的洋裝憑空形成, 從坐椅到地板, 接著, 一隻手出現在膝蓋的位置, 手指又細又長, 一隻手臂慢慢出現在手掌以上, 有著平滑的雪白膚色, 然後呈現出纖幼的頸項, 小巧的耳垂, 最後便是陸月一張清靈的臉。

 

至此, 對袁雅健來說,看得已經足夠了, 他沉重的呼吸着, 頸後的毛孔盡豎, 不論眼前的人如何美艷 ,他都只覺得詭異至極 。

 

他看著這顯現的一切,完全被眼前所見的畫面震懾了,雙腿彷彿被狠狠釘在地板上,半點力也使不出, 他唯有飛快地轉過身, 沒有回望她, 假裝看不見,一滴汗水就這麼滑落在他俊秀的臉頰。

他心想:「 我活在這個世界上, 看到這麼多正常人不必去承受的事, 我不想做個虛幻的怪胎, 我已經夠怪了, 我已沒辦法再承受更多怪異的事…… 什麼鬼怪,不要找上我。」

 

陸月聽到他心中所說: 「 首先,我不是鬼怪…… 我是靈。」

 

從雅健突然僵直的背部, 陸月知道他聽見自已的說話,也看出他的緊張和害怕。

 

「 我以為你只是害怕“黑暗存有”, 沒想到你什麼都怕…… “黑暗存有”居然把你變成這樣。」 陸月有點惋惜地說。

她依稀記得 ,成為袁雅健之前的那個靈魂, 意氣風發, 勇者無懼的帥氣樣子。

 

「 不如....你慢慢轉過來看看我!」 陸月有點頑皮地接近雅健的背部,在他耳邊輕輕地說, 當場嚇得袁雅健大呼:「走開!」 他一個失足,想躲開的雅健便跌坐到病床上。

 

陸月看到他驚惶失措的樣子 ,有點失笑。 樣子雖俊美, 但此刻的神態卻像個受驚的孩子。

 

陸月雙手翹在胸前,玩味地看着他說:「 你叫我走開? 不知道是誰在昨晚向我表白呢!」

 

「 你有見過鬼是這樣生氣了然的嗎?……還有,我堂堂指導靈要親自替你結帳, 你認為鬼會這麼做嗎?」她故意把臉再哄前些。

 

雅健盯着她的臉, 的而且確, 最恐怖的,昨晚都已經見過, 現在的場面只屬小兒科 ,但她這樣的憑空出現, 真的會嚇壞人!

 

「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?」雅健緊抓着床柄不放。

 

 「 我是指導靈…… 是靈魂類, 從前也是人類,只是脫離肉身後,超越到靈界。」 陸月看著他青筋暴現的手抓著床,她並不打算透露自己是半靈體的狀態,現在沒有必要深入的跟他說。

 

陸月氣定神閒地把雙手放在背後,然後單刀直入地説:「黑暗存有…… 你從小看見的是黑影是“黑暗存有”, 我相信你往常看到的, 都是處於比較靜止,溫和的狀態, 只會跟隨人後或四處飄盪地尋找靈性脆弱的人。 在昨晚,它們這樣具體地攻擊人類是異常的。」

 

陸月醒起那次晨星比襲擊的事件。 她在想,昨晚的事是驚險的,“黑暗存有”肯定知道陸月的意圖, 才會狗急跳牆,先下手為強的侵襲袁雅健。 若不是自己感到磁場有異, 繼而用意念尋找他的能量, 再及時現身軀散, 恐怕他已兇多吉少。

 

陸月見雅健沒作聲,便繼續說:

「 雖然你能看見它們, 但你的靈魂並不脆弱也不易受引導, 所以他們一直只能夠遠遠觀察你, 而不能依附在你左右。」

 

「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?」雅健戰戰兢兢地聽著她的話。

 

「 我是來保護你, 我的力量可以驅散它們,有我在,“黑暗存有”不能也不敢靠近你。」陸月說明來意,當然也隱瞞了最重要的一環。

 

「為什麼是我?」雅健無奈地問。

 

「 因為你的靈魂很重要, 你的力量比你想像中強大, 只是你被恐懼蠶蝕已久,削弱了本身內在的靈性……」陸月說到這兒被雅健截住了。

 

「等等!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。」他思緒起伏不定,眉心扣在一起 ,即時向陸月表明。

 

正當陸月再開口時,病房的門被打開,行Martin和 助手Ben 一同步進。

 

「健……醫生說你報告沒有問題,隨時可以出院,Ben一會替你辨出院手續可好?」Martin邊說邊與瑞士那邊通電,忙碌非常。

 

他們的出現打斷了二人的對話,經理人和助手完全看不見房中的陸月,而陸月此時更走到Martin身後比手劃腳,雅健的目光不斷在他們三人之間來來往往,心不在然的他,根本沒有在意經理人說的話。

 

「嗯……什麼?」雅健神不守舍地回應Martin。眼睛卻不停往陸月身上飄,此刻她比手做了個「我先走……再見」的手勢,然後便消失了,留下了恍然若夢的他。 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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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黃庸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